难忘的开学之旅-中央财经校友总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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难忘的开学之旅

时间:2014-09-09 来源:中央财经大学校友总会 作者:网站管理员 编辑:网站管理员 点击:

财政系632班 黄松

  中财校友》2013年春季刊,刊登了“中央财经大学63级校友相识五十周年聚会倡议书,倡议书称拟定于10月举办联谊会,相约63级校友一起参加。啊,整整半个世纪!许多往事已模糊不清。但作为中央财政金融学院的新生,开学之际遭遇特大水灾,被困上海一周,无奈改乘海轮航行三天三夜来到天津新港,最后乘火车到达北京的曲折旅程,令人终身不忘……


1963年7月15-17日是高考的日子,考试一结束,我便卷起铺盖回了家。这是我人生的第一次重大转折,要么考取大学,将来成为国家工作人员,要么高考落榜,回家务农。等待发榜的日子很难熬,虽然自觉考得还可以,但是能否录取,心中没有把握。8月20日同学们相约回母校,我在学校的总榜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,录取学校是中央财政金融学院,激动的心情难以言表。回家的路上,我象是喝了兴奋剂,竟将自行车蹬得飞快,原来两个多小时的车程,只用了一个半小时就到了家。又过了四天,即8月24日,邮递员才送来了中央财政金融学院的录取通知书。一收到录取通知书,心中不免紧张起来,因为离9月1日开学已经没几天了。最紧张的要数我的母亲,因为儿子要去北方上大学,她要赶制厚实的棉被,还有棉衣棉裤等,母亲连续忙碌了一个星期,在姐姐的帮助下,终于如期完成任务,将一只大箱子和一个旅行包塞得满满当当。

五十年前的交通远非今日能比,从我的家乡——江苏启东上北京并不容易。当时苏北没有铁路,要想上北京,必须先乘轮船到上海。我与同班同学高进修取得了联系,他考取的是北京机械学院。我们打算8月28日到上海,29日晚乘火车,30日晚到达北京。这样赶上9月1日开学是不成问题的。

哪知,天有不测风云,我们第一次出远门就碰到了意外。8月28日晚9点左右,我们乘班船顺利抵达上海。晚上住在高进修的亲戚家。第二天赴北京的火车票已由亲戚提前买好了。29日上午,我们将行李办理了托运手续,在候车室静候上车。哪知广播里突然传来紧急通知:“因北方发大水,德州以北的铁路被冲毁,短期不能通车,向北方的旅客可以退票”。我们顿时慌了神,怎么办?我与高进修商量,上北京只有乘火车或飞机,而我们又无钱买机票,看来只有在火车站等待恢复通车了。我便在一个离火车站很近的旅馆住了下来,记得房金不算贵,每天只要八角钱。高进修仍住在亲戚家,不过白天要来火车站候车。我们想,铁路被大水冲坏了,国家一定会调兵遣将,突击抢修,因此铁路会很快修复通车的。哪知我们的想法错了,我在小旅馆住了整整六天,天天在火车站转悠,却不见恢复通车的消息,心里那个焦急啊,真没法说。到了第七天,我们在火车站广场见到一个大学生模样的人站在高凳上大声讲话,我们仔细听了一会,知道他是清华大学的高年级学生,大意是说,由于铁路被冲毁,短期不能修复,因此决定退火车票,改乘海轮北上,凡愿意坐海轮的旅客可以跟我们一起行动。我与高进修两人十分高兴,就象遇到了救星一样。

我们立即退了火车票,买了船票,于9月4日下午跟随清华大学的队伍浩浩荡荡(大约有二百人)由火车站向轮船码头徒步进发,当时大家穿着衬衣,背着袴包。经过一个小时的行军,已是汗流浃背。上船之后才知道这艘海轮不是客轮,原是装煤的货轮,是临时调来应急的,条件十分简陋,我们每人领到一条小草席,一条毛毯,将草席往船舱里一铺,便是一个硬席卧铺了,可惜的是舱板上的煤屑子并未打扫干净,弄得大家身上脏兮兮的。傍晚时分,轮船向长江口驶去,我的家乡就在长江口北岸,我透过夜幕,努力搜寻家乡的轮廓,但天渐渐暗下来,什么也看不见,只得深情地望着北岸,向家乡告别。轮船乘风破浪,加速前进,直插东海与黄海的交汇处,然后转向北上。海轮的时速虽说也有几十海里,但比起火车来那的确太慢了。从上海到天津新港需要三天三夜,好在轮船上有扑克卖,乘客们就用打扑克来消磨时光。船内灯火通明,船外一片漆黑,只听到轮船撞击海浪的哗哗声以及汽笛的嘟嘟声。气温在逐渐下降,上船时热得满头大汗,而到晚上九、十点以后竟是寒气逼人,我将袴包里的备用单衣单裤全部穿在身上。再盖上那条毛毯,度过了难熬的寒夜。到了白天太阳出来以后,天气就暖和了。我们乘坐的虽然是货轮,但有开水供应,伙食也得到基本的保证。

我从小在海边长大,大海对我来讲并不陌生。小时候常去赶海,每次拾泥螺、扒蚊蛤,收获颇丰。但乘大海轮,在深海里航行三天三夜却是大姑娘上轿第一回。在海上无风三尺浪,轮船颠波得厉害,许多旅客晕船了,肚子里翻江倒海,呕吐不止,十分难受。而我却经得住风浪的折磨,没有呕吐。在海上三天三夜最大的收获是饱览了祖国的海疆,观看了壮丽的海上日出和奇异的海上风光。轮船刚出长江口时,海水一片混浊,可是到了深海,海水却变得十分清澈。特别让人叫绝的是:天大亮之后,我们看到不远的海水一边为深蓝色,一边为浅紫色,两种颜色界线分明,令旅客们十分诧异。此后的几十年,我再也没有机会乘坐海轮,但对此种奇特现象记忆犹新。我也没有查过相关资料,故对如何形成此种现象始终没有释疑。

9月6日下午海轮到达青岛港,停靠三个小时,大家纷纷上岸观光、购物,这是我唯一一次访问青岛,记得买了几个苹果。因为时间短,青岛只给我留下了模糊的印象。船继续向北航行了三十多个小时,于7日晚九点终于到达目的港——天津港,我们随着人流上了岸,坐上了开往天津火车站的大巴,在天津火车站候车室只等了半个小时左右就乘上了开往北京的火车,两个小时后,火车稳稳当当地停靠在北京站的站台上。至此,清华大学临时编队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。人们拿着行李向出站口走去,在车站广场,所有高等院校都竖起了“**学院(或大学)接待站”的横幅。一出站,我和同学高进修就分别了,各自去寻找自己学院的接待站。当我一眼望见“中央财政金融学院接待站”的横幅时,感到十分的亲切,心情是多么激动!

负责接待的老生把我带进了停在广场角落的一辆大轿车内,里面温度较高,我们几个新生在里面享受了几分钟的温暖。随即,那位同学将我们带到一辆卡车面前说:“请同学们坐这辆卡车上学校。”大家知道,9月的北京深夜气温很低,而我身上只穿了两件单衣,加上坐的是敞蓬卡车,毫无遮拦,车子越开越快,街道两边的建筑物迅速向后退去,耳边响起呼呼的风声,我的全身冻得发抖,牙齿不停地“打架”,我在心里默默念叨:快到了、快到了……我当时的感觉好像中央财政金融学院离北京站很远,汽车行驶了足有两个小时,我在第一封家信中就是这样写的。其实路并不那么远,卡车只开了半个小时左右,但身处寒冷中的我发生了错觉。好不容易到了学校,此时我已被冻僵,身体动弹不得,后来是在两位老生的搀扶下下车的,几位老生护送我到宿舍,因为我的行李在上海火车站托运,床上没有被褥,他们就帮我借来被褥,还加了一条毯子。接着带我们去食堂用餐,到学校的第一天,我就感到兄弟般的温暖,冻僵的身体也很快焐热了。从此,我骄傲地成为中财的一员,在“四合院”度过了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。我在上海托运的行李,过了整整一个月才收到,可见水灾持续时间之长。

  五十年过去了,我已进入古稀之年。每当我想起那不寻常的开学之旅,就象发生在昨天一样,历历在目。2012年,我在《老年文摘》上看到一篇资料,说1963年的暴雨是20世纪中国最大的暴雨,河北省任丘县8月2至7日,五天内降雨2050毫米,就是说四年的降雨量集中在五天一下子倒下来,使海河水系不堪重负。为了保卫天津,河北省政府下令,子牙河炸堤分洪,结果是被困两个月的天津安然无恙,可是河北人民作出了巨大牺牲。54%耕地被淹,56%的人口受灾,死亡5000多人,直接损失59亿元,间接损失13亿元,总计72亿元,是当时全省工、农业总产值的1.2倍。我想,我们开学时遇到的困难与河北人民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的。